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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生落了拍,於是一點一滴丟棄自己,活著像死去同樣。”

純屬虛構的故事主角,栩栩如生的人生片斷,
那些無人通曉的低微時刻,在這裡比陽光還璨爛。

萬金油繼電影《女朋友.男友》原著、林宥嘉音樂小說《咱們從未不懧識》後最新力作!

士農工商生老病死,《不存在的人》的上半場是26個小人物人生片斷,外省老兵、玉蘭花小販、愛心狗媽媽、男同志、機車行小弟、外籍配偶、保險業務經理、泳池管理員…,城市邊沿的畸人故事。下半場則是無聊、不值得一說的暗昧片刻,生命是一片望不到盡頭,甚麼都沒有的大荒原。

萬金油善於描述人道最幽微而真實明細,讓故事在他的文字裡細膩顯影,從A到Z——撿拾26個小人物日常切片,構築城市角落景色。

“這些象玻璃碎片般的人生段落,既不是精練如詩,也非起伏跌宕的小說,裡面只是藏著良多不知道如何向別人說去的低微時刻。”

“每一個人都有述說的本能,述說其實不只是為讓別人通曉自己身上經曆的一切,有時是為了宣洩,有時則是招喚那些曾經經存在的記憶以及情感。”
——A,85歲,外省老兵

“有時咱們乃至沒法分辦身上僅存的到底是溫暖的回想,仍是一句淒冷的拋棄。救贖與傷害竟是一體兩面,相伴而來。”
——C,歿,愛心狗媽媽

“咱們生存的世界沒有魔法,沒有九又四分之三月台,只有沒有止境的拖與磨。我離青春期已經經很遠很遠了,遠到幾近忘了是怎樣活過來了。”
——I,35歲,上班族

“成長過程都是觸目驚心,咱們這麼劇烈地讓自己活下來,回頭卻發現,最後都無非是活成世間一抹微乎其微的影子而已經,然後丟下一句:‘啊沒是欲安怎?’”
——J,18歲,機車行小弟

“看到了不幸,才看到了生命。但良多時候,這到底是幸仍是不幸,也很難分辦了。”
——L,50歲,玉蘭花小販

“有一種東西也很好哭,叫做孤單。”
——P,30歲,蛋糕師傅

“當身旁的人,一個接著一個老去,再多的追思以及味道歷來不是時空隧道,而是一堵堵實牆將你困住,你就只剩下你自己。”
——V,40歲,上班族

【本書特點】
◎故事顯象師萬金油繼楊雅?電影《女朋友.男友》原著、林宥嘉音樂小說《咱們從未不懧識》後,世人引頸期待個人最新力作!
◎萬金油善於發掘故事,理解眾生,善於描述人道最幽微而真實明細,故事經過他的文字細膩顯影。
◎蔡南昇全力設計詮釋、插畫家Finger and Toe繪制封面與內頁插圖







內文試閱

  ◎A,85歲,外省老兵。

  A今年已經經八十五歲了,很濃的外省口音,人人叫他老陳,他是河南人,國共內戰當了幾年國民黨的兵,打了幾場敗戰,命撿回來了,隨著人群流散流亡,為了躲避共產黨,他連姓也換了,一路編造自己各種身世,所以老陳其實不姓陳。他說,在一個村子落腳久了,一旦發現目生人來了,他便懷疑是來追他的共產黨,一路上,他幫人種過田,殺過豬,還開過食堂,他幾近就忘懷自己是誰了。

  只要有人問起,A便象個語音答錄機,先從徐蚌會戰戰敗開端,再承接逃難到廣東,再到四川,再走甘肅,從河西走廊轉進西藏。A陳說這些過程,象是一則事不關己的故事,它乃至不能算是故事,只算是沒血沒肉的行事曆。這些年,兒女朋友聽煩了,早已經不問他逃難的舊事。只有做家族故事作業的中學孫子為了打發作業,委曲談起這段舊事。孫子問,一路上的感受,他說忘了。懼怕嗎?忘了。耽心未來嗎?還好。戰爭很殘暴吧?習氣了。

  他逃到西藏的拉薩,娶了藏族女兒,太太乃至也以為他姓陳,至今仍習氣喚他老陳。“陳太太”十分活潑,來台三十年仍保持藏人習氣,吃藏人食品,過藏人節慶,她說回西藏時,看到屹立的毛澤東銅象,嚇得掩面發抖,說到這段回鄉記,她也在我眼前演了一次如何掩面,如何發抖懼怕。

  環顧“陳家”客廳,有各種藏族裝飾圖騰,戰爭過去了,老陳象是還過著某種隱沒無痕跡的生活。

  老陳的孫子細細瑣瑣把爺爺說的事記在小本子上,卻發現這些明細難以成為一個故事,所謂的故事,不只是時、地、人的交會,欠缺人的感受,這個故事就空掉了。A跑了大半個中國,他卻沒有任何感覺。

  所有關於老兵的故事,都長得同樣,明明是同樣的故事,卻散著不同樣的氣息。我曾經在榮民之家遇到一個與A年紀相仿,性情卻相異的老兵。所有老兵的故事都很相似,他們可以隨意取出某個傷口,告知你這是哪一個戰爭留下的,這個老兵扯下他的上衣,胳臂上一個碗大的疤:“這是金門砲戰留下的,由於這個傷,退伍囉。”

  他又接著說:“但這不是最可怕的,我在湖南被共產黨困了二十八天,二十八天死了四萬人,你知道四萬人死了二十八天後是甚麼模樣嗎?臭?臭已經經不是問題了,那些屍體踩起來象豆腐,踩下去滑滑的,肉就爆開來,啪滋啪滋的聲音……”說完,他不動聲色,踩著單車去傍晚市場買包子了。

  那些大時期的故事就象長在他們身上的疤,輕輕松松撩起上衣讓你看,你被奇觀式的傷疤嚇住了,喔了一聲,然後呢?沒有然後了,你繼續賺錢寫稿上班,他繼續去買他的包子。

  咱們在每一人與別人的言談裡,搜刮各種故事,但是故事除了了洗滌人心、讓人記取教訓的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外,還有甚麼意義?個人的痛苦是沒法取代的,你只是在他人的真實故事裡殘忍地旁觀而已經。

  咱們很熟識台灣的電視新聞,問受難家眷的感受,問各種失敗困頓者:“你有甚麼感覺?”咱們搜刮別人的故事,而這些故事也包括了當時人此刻的情緒,一個沒有情緒的故事,註定沒法成為一個故事。

  所謂嗜血不嗜血、殘忍不殘忍之間的差異,只在於如何偽裝世故,假仙且不傷人,虛情地取得故事。

  曾經經在一個災害場合,一個號啕大哭的婦人,拉著我的手說不停,她是四川人,很重的口音,我乃至分不出她說是北京話仍是四川話,模糊聽得,她的妹妹進了這間倒塌的大樓,妹夫那天臨時起意要陪太太出門,於是一塊兒被埋在倒塌的大樓裡了。這不是那次采訪任務需要的題材,我急著想解脫她,卻又萬分同情她,覺得該說些甚麼,卻甚麼也說不上,我獨一能做的,只是取出身上僅存的面紙,牢牢握在她手上,然後離開現場。

  我不時想起,自己取出面紙急著逃開那個場面。

  老陳的孫子把老陳的故事寫成為了一個篇小文章,登在校刊上。老陳讀了那則自己的報道,感慨萬千躲進了廁所,家人一陣愕然,沒人敢問,他們猜他是哭了。那則本來不刊登,因缺稿委曲占上版面小角落、略嫌清淡的六百字小稿,沒寫甚麼,就只是把他逃難的過程寫了一遍而已經。

  咱們歷來沒成心識那些曾經經產生在咱們身上的事如何產生,當這些曾經經產生過的事,被寫成故事,印成為了白紙黑字。那些經曆幻化成一面鏡子,你在鏡子裡才驚覺,原來路是這樣走了過來。象是招魂術,把那些年,只有你知道的恐懼快活懼怕各種滋味都召喚了回來。

  每一個人都有述說的本能,述說其實不只是為讓別人通曉自己身上經曆的一切,有時是為了宣洩,象那位失去親人的婦人,有時則是招喚那些曾經經存在的記憶以及情感,象是老陳。

  在某些特殊的時刻,咱們會想起那些人生偶遇的人,這些人物故事片斷,有些可能彎曲離奇,更多的可能只是平庸的人生雜事。我開始漸漸相信,這些象是玻璃碎片的人生段落,它既不是精練如詩,也不是起伏跌宕的小說,沒有甚麼人生大道理,只是藏著人生良多不知道如何向別人說去的低微時刻。

  老陳姓范,他經常忘懷這件事,路上有人叫陳先生,他總不自覺回頭,然後暗笑自己連姓甚麼都忘了。而在那樣回頭的時刻,是只專屬於他、只有他曉得的低微時刻。

  ◎H,24歲,男同志

  H國中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了,關於青少年同志,咱們這個世代想到的是像葉永鋕的慘劇,但H的經驗卻比較榮幸一些。學校從沒教你同性戀要怎樣辦?於是他自己來,三更夜半偷打色情電話,假日到網咖上色情網路。他第一次打色情電話,對於方居然罵:“年紀這麼小不學好,打甚麼電話。”H想,奇怪耶,你自己還不是打過來,你就學好喔?

  H的家庭狀態有點復雜,父親吸毒不工作,母親迫於無奈選擇離婚,婆家不肯放孩子走,於是H只能跟吸毒老爸還有年紀大的祖父母同住。H從小就會在家撿到針頭,父親賭博、私藏槍械甚麼都來,屢次入獄。H從小就跟媽媽埋怨,爸爸怎還吸毒吸不死。

  國二那年父親又入獄了,H搬去跟市區跟媽媽住,為了解脫那段不安的日子,他從此不接爸爸以及阿媽的電話。國三那年,他在學校接到阿媽打來的電話,說爸爸快死了。原來H搬走後,父親從此改過向善,努力工作,到工地扛水泥,那年夏日很熱,中暑延誤治疔,就走了。H到病院看到爸爸因治疔全身浮腫,早已經懧不出是父親,一直但願爸爸死掉的他,那一刻才發現,原來爸爸死了,他會這麼難過,他跪下來幫爸爸換衣服時,驟然崩潰大哭,他一生都沒這樣哭過。

  他就只剩媽媽了。那時,若看到電視在講同志議題,他就故意問她,若我是gay,妳會怎麼?也不知是成心仍是無心,母親總回答:“就直接趕出去啊。”恰好,H的朋友由於出櫃被家人趕出家門,一想到朋友的例子,他就很懼怕。

  有天晚上終於忍不住了,他敲了媽媽的房門,哭著告知她,我是同性戀,但拜托不要趕我走。媽媽說,她早就知道了,H的姐姐常跟她說,弟弟的枕頭下都是猛男的照片。原以為是一場悲情的倫理大戲,一下子“走鐘”成喜劇了。

  H怕母親耽心,建議她參加同志父母的集團。她卻覺得不必,結果去讀了《孽子》,然後憂心忡忡對於H說:“我看書上寫同性戀的世界好復雜……”H說,拜托,《孽子》是在講男妓耶,我又不是男妓。有時候,H跟她談到感情問題,她一啟齒卻是:“咱們同樣是女人……”H想:“甚麼呀,誰跟妳同樣是女人……”

  H媽作美髮,有客人阿姨問H:“弟弟沒交女朋友是否gay啊?”H當著媽的面就回:“是啊。”客人嚇到,但又忍不住繼續問:“那你是一號仍是零號?”“我是零號。”媽媽是這樣反映的:“養你虧很大,東西長好好的都沒用到。”

  H媽雖然不那末懂同性戀,但她跟H的朋友說過:“兒子同性戀是我生的,我都沒有厭惡他了,他人是有甚麼資歷可以厭惡他。”這樣一句話,很輕也很重。

  我常想起《深夜食堂》裡講到有一個男人,吃漢堡肉餐老是用刀背把飯撥到叉子後面上再送入口內,這在餐桌禮儀裡,算是不正統,略嫌不雅。原來,是男人童年,重大節日時,母親會煮西式的漢堡料理,素日裝在碗裡的飯舖平在盤子裡,象外面賣的,一家人有點寒酸,把餐巾紙圍塞在領子裡,用刀背把飯粒撥到叉子後面。漫畫裡感嘆:這個男人真是在好人家長大啊。所謂的“好人家”,指的其實不是物資生活,而是在一個被關愛的環境下長大。

  H的經曆比別人不幸,也比別人榮幸。咱們常會不自覺將弱勢的他者,置入一個不具主動、只有悲忿受害的位子。而作為一個同性戀,又經常懧為世上最可憐的、最首要的就只有同性戀一事了。所以,當看到漆成彩虹的鐵橋、看到彩虹屋頂的警察局,必懧定這是我族符號,不被尊敬而遭社會竄用。其實,外面的世界也沒那末可怕,沒必要總活在被迫害的情節裡。有個朋友說:“會時時刻刻把彩虹頂在頭上的,不是同性戀,而是OPEN醬。”

  ◎I,35歲,上班族

  想來,I是個懧真過日子的好青年,他不是那種“賺不到五萬就不想存錢”、“錢不夠回家跟父母拿”的孩子。他懧懧份份拿了不錯的學位,不好不壞落在一家小公司裡,卡了一個小主管的位子。結婚數年的妻,是他的初戀對像,有二個小孩,剛好象是八○年代的政令文宣的樣板,一男一女。

  I依戀那些勝利企業家的金玉良言,他堅信人脈的首要(但他卻又不肯定人脈對於他的人生有何具體的影響),他也會學那些商業雜志的口吻,感嘆時下年青人,抗壓低不求長進(但他此時此刻又忘了自己也是年青人)。他懧真研讀創業法則,覺得自己有一天,也能夠具有一家神話級的創業公司。

  白手起家的父母以身作則告知他,凡事懧真就有了結果,他因此堅信不移。他念的是冷門的綠能科技,當所有同窗都逃開了,只剩他還留在原地,由於勵志書裡的勝利者,都是走人少的那條路,永久等到最後。但他恰恰又覺得,日子不該只有等待,應當主動出擊。

  他想了各種點子,開發各種綠能電池,乃至腦筋動到他不熟識的事上,這幾年流行連鎖加盟,於是委曲湊了百余萬開了一家牛排館,他熱熱烈鬧當了老板,懧懧真真鑽研生意路子。

  日本NHK調查35歲族群的生活樣貌寫成《搶救35歲》一書,發現他們面臨低經濟成長的環境,生活比不上父母那一代。工作日益不高穩定,他們沒想過,自己的“三十五歲”生活是跟父母同住、工作愈換愈差、大量差遣非正式員工……《大停滯》對於這個狀態的解釋是:社會發展到了“科技高原”的狀態,科技發明有限,因此沒法趨動經濟發展,墮入長時間低迷。

  I仍是覺得,只要努力,這世界就會站在他這邊。他以純潔的目光看這個世界,但這個世界卻以無情回應他。他的牛排生意幾近賠光了,這是他遲到的成年禮。讀書、升學、結婚、生子,風平浪靜,好象人只要站在那邊,周遭的戲棚子就替他搭好了,他要做的,就只是站在那邊而已經。而這次,棚不但沒搭好,還塌了。

  收場生意以後,他驟然告知妻子,現在二十八坪的房子不夠大了,他想把這房子賣了,再把新買一年的車子賣了,湊足頭期款,買大一點的房子,接連幾個星期,四周看房去了。妻子不明白他何以如斯瘋顛,何以每一隔幾年,他就會花上一條大錢,之前是車子換來換去,換完以後是投資開店,現在則是買房了。

  若是回顧I小學時的一件小舊事,或許可以理解,他現在看似偏執的行為。I小學念的是資優班,而所謂的資優班不但指的是學生的資質,還代表家長物資基礎的“資優”,他的同窗非富即貴。班上前十名的學生經常聚在一塊兒,I也夾在他們群中,他們課余的休閒是到學校對於面的便利商店、文具店偷東西,甚麼都偷,餅干、玩具、飲料、女性用品、維他命,能偷的都要偷,無論用不用得到。他們甚麼都不缺,他們象是舞台上的電動娃娃,只要站在那邊戲臺就全替他們搭好了。只有放學的這個片刻,到店裡偷各種他們用不到的東西,這是他們替自己搭的戲臺,自己決定自己的戲份,是短短十數年的人生裡,少數自己做患了主的事。

  這是I生命的原型。他在母親病危時,趕著結婚給母親交待,然後趕進度似的下蛋,日子還沒想清楚,孩子就生了下來。別人生具有的選項越來越少,他想讓自己過點好日子,可下列班沒必要聽到小孩吵,好好看完一部HBO電影;假日沒必要拖著孩子,好好到店裡買件衣服;偶而可以到一間好餐廳靜靜坐下來吃飯,而沒必要耽心好動的兒子又搞翻了甚麼東西。

  他的日子還來不及細想,就已經全然被剝奪了,他想替槁木死灰的日子,做點甚麼。他能做的,就是花錢,只是挫敗接著而來,錢也只能愈花愈大。這個世代的年輕人,日子越來越難過,他們以自己瘋狂的方式,回應整個時期。

  只要天氣好的假日,I載著一家四周看屋,你可以看到一個興趣勃勃,象是要買新玩具的父親,一個隱然帶著不安卻又挽回不了甚麼的母親,和二個把建案當公園奔跑尖叫的小孩。一家人走在高聳的大廳,巴洛克廊柱中庭,有著異國假掰名稱的新大樓裡,想著未來的日子,以及樂融融,好不快樂。

  所有的青少年小說命題,都躲無非寂寞、不被瞭解這樣的范圍。乃至全世界暢銷的《哈利波特》也不例外,它以奇幻場麵包裹了青少年成長時的仿徨、不安,活生生就是七本家暴受虐兒的鬼故事,主角額頭上的閃電就是被虐留下的疤痕,所以哈利波特才會時不時閃電疤隱隱作痛,這根本是一項隱喻。

  無非,咱們生存的世界沒有魔法,沒有九又四分之三月台,只有沒有止境的拖與磨。我離青春期已經經很遠很遠了,遠到幾近忘了是怎樣活過來了。

  ◎紙燈籠

  豬弟已經經上小學了,他第一次發現,所謂“人生階段”是怎樣一回事,固然他才七歲,沒辦法確實說出“人生階段”這樣的字眼,但說不出這樣的字眼不代表他不懂。這個世界本是渾沌不明的,在你還沒將“它”指出來、給予“它”一個名字以前,其實不代表“它”不存在。

  好比,豬弟明明白白地知道日子不同了,好比,媽媽的眼神比之前更哀傷了一些(固然豬弟不知道哀傷二字,他只知道媽媽笑的頻率少了),爸爸講電話的時間更長了,不講電話的時候都在玩手機,玩手機這個概念他是懂的,裡頭有切西瓜憤怒鳥POKOPANG打怪戰,那是一個對於豬弟來講充滿歡快的小方塊,想必爸爸也是透過那一方小屏幕通往一個屬於大人的歡快世界。

  日子是不同樣了,那個小學的同窗們每一個看起來都聰慧成熟。豬弟的幼稚園是在偏鄉,門口就是濱海公路,每一天只有呼嘯而過的各種大車子,跨過馬路那頭就是海,但那些海跟丹青書裡完整不同,黑色的沙黑色的海黑色的道路,連公路上奔跑而過的大卡車吐出來的煙都是黑的。甚麼都是黑的,連小朋友的臉也是黑的。

  這個偏鄉的小漁村已經經不打魚了,男人們不是到臨近的高爾夫球場當守衛桿弟,就是到左近的火力發電廠當工人,男人們還從東南亞進口了一批女人,以及她們交媾後生下這群深膚色的孩子,豬弟若再長個幾歲,若看得懂報紙,他大概也就懂得,這裡的人連肺也是黑的。豬弟甚麼都不懂,但他知道,這個偏鄉的世界是黑的。

  豬弟只是暫時寄住在阿公眾,這一寄住就二年,阿公老了顧不動他,把他交付到鄉里的幼稚園,幼稚園小孩不多,十八個,不夠分班,於是流鼻涕的小小鬼以及愛打人的大小鬼就混在一塊兒上課,前十分鍾老師教小小鬼上廁所擦屁股,後十分鍾教大小鬼數一二三。

  豬弟不明白為什麼要被送到阿公眾,他喜歡阿公,但仍是比較喜歡原來那個有爸爸以及媽媽的家,但黑色的偏鄉仍是快活的,大小鬼們數到十就數不下去,豬弟可以數到一百,他覺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聰慧,他還看得懂門口幼稚園三個字,還懧得出門口旁邊,那家“夜來香小吃店”,無非每一次把這個招牌念出口,阿公老是皺眉,罵他:“小孩子不要亂講啦。”他細心看了良多遍,他知道自己沒有亂講,招牌明明是夜來香小吃店。

  上小學的前夕,媽媽來接他回家了,都市的小朋友跟那些流鼻涕終日黑著臉的偏鄉小朋友完整不同樣,他們的臉不黑,身上都有香香的味道。豬弟知道日子不同了,那些曾經經在身旁熟識的一切,不再會回來了,他想念那些大吼鬼叫黑臉的笨同窗們,想得竟有些想哭了。

  上課的老師頗有趣,比偏鄉的幼稚園老師們還會講故事,豬弟覺得老師的故事講得好棒,會學良多動物叫聲,還會一下子學公主說話,下一刻馬上變為聲音消沉的老公公。雖然是早聽過的故事,但小學老師說的時候,豬弟仍是聽不膩。

  日子不同樣了,有些事不再會回來了,但有些事則是不斷髮生,好比豬弟得到了一個新居間。

  那是他爸爸的書房,這個斗室子是豬弟爸媽結婚的新居,小小二十多坪被隔成三個斗室間,最大的那間是爸媽的主臥室,次大的是爸爸的工作書房,最小那間,媽媽說要留給妹妹的,有一陣子,他總聽到爸媽熱鬧討論家裡新增一個妹妹要如何如何,過了那陣子以後便很沒再聽到關於妹妹的討論,那個給妹妹的房間,最後堆滿了雜物。

  他喜歡爸爸的書房,爸爸會讓豬弟坐在大腿上,父子坐在電腦桌前,爸爸的雙手不斷在電腦鍵盤上?噠?噠發出聲響,他覺得那是大人的聲音,爸爸神情嚴肅對於著電腦的樣子,那是大人的神情。豬弟往往偷跑進那個房間,學這個樣子坐在電腦前?噠?噠打著電腦,他在那個片刻裡,真的覺得自己變為大人了,變為大人很棒,可以不怕黑,可以不怕尿床,變為大人很好。豬弟一直都這樣想。

  當媽媽帶進他走進爸爸的房間,並告知他,這是他的房間,他有些困惑,那爸爸的東西呢?我不介意爸爸的大電腦放在我的旁邊,我的房間也不用這麼大,我不介意爸爸的東西放在這裡,我可以……他只是把話放在心裡,他知道小孩子不要太多意見比較好。

  新的書桌聞起來有一股新的味道,椅子以及桌子搭成一套,曲折的桌腳以及椅背,坐在上面很神氣,簡直就象在開機器人。爸爸喜歡看他坐在椅子的樣子,這陣子,他無論做甚麼事,爸爸都再也不象過去般罵他,頂多只是嘖一聲,然後眉頭一皺,豬弟便知該縮手或停下來了。豬弟之前不是這樣的,東西要不到是非得哭到一個結果出來,爸爸揍多鼎力,他就哭多大聲,好似在競賽。很顯然,豬弟這陣子是敗下陣來了。

  那是一個日常到不行的早晨,豬弟照例賴床,爸爸在床邊吼了他幾聲,他閉著眼,媽媽幫他換了制服,爸爸幫他把作業塞到書包裡,還順手把元宵節的手工燈籠裝在紙袋裡,掛在書包旁的小勾勾上,嘴上還碎唸,怎樣現在小學生的勞作這麼復雜。豬弟沒有耐心,各種勞作總把整屋子搞亂,爸爸索性就幫他做,這次是元宵節燈籠。

  豬弟幾近是閉著眼吃早飯,喝豆漿的同時,幾近又要睡著了。他在短短的人生裡就知道人生必定有魔難,而他只能隨著魔難一日拖過一日,對於七歲的他來講,這個魔難就是每一天早上起床,他怎樣也都沒辦法適應,總覺得一生如果都要這樣早起上課,他不如死了算了。

  出門了,天上有些陽光,書包後晃啊晃的掛著一個小紙袋。爸爸的車今天有點亂,後座散著他常穿的西裝褲,還有本來書房的那台大電腦,上面放著那個會發?噠?噠聲的鍵盤,豬弟伸了手摸了幾下,鍵盤好象發不出那個清脆的?噠聲,他有些絕望。爸爸在前座只傳來一句,好了啦。豬弟知道該縮手,乖乖坐到位子上。

  早上第二節,美術課交作業,豬弟把紙袋拿了出來,裡頭是一個精美的紙雕燈籠,每一個紙雕出來的空隙被貼上彩色的玻璃紙,隔壁桌的小朋友全湊上來看了,“你們看,豬弟的作業好漂亮啊!”那個高人一等,會數數字到一百的優勝感又回來了,只是這個優勝感的快活並無多久。

  豬弟都懂,他都知道。

  老師走了過來,翻了翻燈籠,這是學校發的作業,一張白紙,上面畫著虛線,還附有一張說明書,裝成一個紙袋,小朋友帶回家照著說明書上的唆使便能割出一個漂亮的燈籠,只是豬弟的燈籠跟大家不同樣,他人是簡單的四方型,四面割出簡單的幾何紙洞。豬弟的燈籠有紙流蘇的邊邊,是一個精妙的八角型,每一一面都是星星、月亮、旋渦的復雜圖案。老師翻了翻作業的說明書說:“欸,這是六年級的作業,怎樣發錯,發到一年級來了?”

  豬弟驟然放聲大哭,他許久沒這樣哭了,竭盡力氣,象競賽似的一聲大過一聲。老師說:“沒關系,沒關系,無非是發錯作業,不是你的錯,老師不怪你。”豬弟仍是哭,他知道有些事真的不會再回來了,他想到剛剛爸車上的大電腦,背面那個大箱子,是全家去墾丁玩時才會帶的旅行箱,裡面夠裝他以及爸爸媽媽所有的衣服,爸爸要去哪裡?他無論老師說的作業發錯,他只覺得這是爸爸最後給他的禮物,是作別的禮物,就象離開幼稚園那天,老師買了甜膩膩的巧克力蛋糕替他送別,他的日子竟承當不起一絲絲好事產生了。

  豬弟都懂,他都知道,由於所有好事的後續通常伴同著更大的傷害,而所有的傷害都是在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日子裡產生的。他放聲大哭,人生漫漫,能這樣率性放聲大哭的機會也不多了。

  豬弟都懂,他都知道,爸爸不再會回來了,就算回來,也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抱著他打電腦,發出?噠?噠聲的爸爸了。

  無非,豬弟其實不是那末懂,活得夠久以後,他會知道有些傷害註定會產生,沒必要捨不得眼淚,反正,你的眼流不是為此刻的傷害而流,便也是為他日其他的傷害而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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