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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隱帶著嫉妒的愛,
老是最難以開口。
──令約翰.厄普代克也攝服的短篇小說集

姊姊嫁給了自己心儀的高中曆史老師,還對於成為了鰥夫的舊情人唸唸不忘;盡管已經是前塵舊事,前夫拿兩人離異前的一件不愉快小事改寫的小說,讓她忍不住想說:這有甚麼了不起?丈夫總愛告知孩子他們相遇的故事,盡管她有一個沒法對於人言的版本;不長進的弟弟莫非真的就靠一晚上禱告,把母親從死亡門前救回來?
由於愛,有些話沒辦法說出口。有些則是錯過了時間,再也難以解釋或表白——不管是對於母親、丈夫、兒女,尊長晚輩……或僅僅是只有一面之緣的目生人。

在她第二部知名短篇小說集中收錄了十三篇故事,艾莉絲.孟若展示了精確的察看、直接了當的散文作風、精湛的技能,連約翰?厄普代克(John Updike)這樣抉剔的評論家也拿她與契訶夫相比較。在所有的故事中,在這些女性自己的過去與現在,和可見的未來中,姊妹們、母親以及女兒、姑姑、奶奶、朋友之間,同時散發著但願與愛、憤怒及以及解。

【名家舉薦】

“孟若,這位極具稟賦的編年史家,正迅速成為這世界最了不起的圖騰作家……每一一部短篇都是由許多房間群組成的大樓。”
──《紐約時報》書評

“多麼誠實又多麼動人……愛的世界裡一趟惹人入勝的旅程,危險又使人詫異……(孟若)是位稟賦異稟又充滿感知的作家。”
──《洛杉磯時報》

“美妙……純潔的愉悅。”
──《西雅圖郵訊報》

“對於女性的豐厚考察……更柔軟、誠實、感性與憐憫的想象力,現今小說家中難以得見。”
──Ms.

“巨匠級作品……毫無疑難證明瞭艾莉絲.孟若那入木三分的能力:捕捉人於突如其來的沖動下、難以預測行為的個人特質……很難想象有比這更尖利的覺察。”
──《休士頓郵報》













目錄




01.一直想對於你說
喬兒年青時曾經以及布萊基祕密交往過一陣子。後來布萊基娶了另外一個女人,喬兒當時仰藥——吞了洗衣用的上藍劑——後來,她嫁給了妹妹艾特的高中老師。
良多、良多年後,布萊基又回到鎮上,如今已經是鰥夫的他時常造訪他們三人。艾特趁某次布萊基離鎮,對於姊姊以及姊夫編了一個故事,說他又跟一個寡婦跑了——卻成為了她永久難以坦誠的祕密。

02.素材
“我”的前夫胡戈出版了一本頗受好評的短篇小說集,其中一篇故事正取材於兩人還在一塊兒生活時的故事;盡管兩人分開後並無惡言相向,盡管小說自身寫得很好,“我”也很喜歡,關於那個故事的回想卻激發她寫下一段沒法與人說的心境……

03.相遇
“他老是對於孩子們說,當年我如何尋求他:每一天准時坐在信箱旁,我笑了,隨他去說,由於我喜歡人們往益處想,活得高高興興。”事實上,當年她每一天坐在信箱旁,是在等某個男人的一封來信。

04.騰空
洛夫希德將房子出租給了幾個年青人,其中一個瘦瘦的男孩尤金平時會冥想、做些將身體扭曲成不可思議角度的運動。某天洛夫希德聽鎮上的人在傳:尤金打算表演在水上行走。

05.寬恕
對於薇爾來講,卡麥隆一直是個讓人頭痛的弟弟,小時候不喜歡上學,長大後也沒懧真做過一份工作,有時在別處住,有時回家住,但媽媽始終懧為薇爾對於弟弟太嚴苛了。就在他某次回家期間,媽媽昏迷住院,弟弟不知道打電話叫救護車,卻找了一群人到加護病房唱歌,說要為母親祈福……

06.告知我,愛仍是不愛
一位女子來到目生城市,想探聽情夫過世前棲身之處;她去到情夫的妻子開的書店,一連好幾天地察看著,直到某天,那名妻子拿著一袋情書遞給她,說這些全是她在她丈夫逝世後搜到的情書。但是這名女子收下情書後才發現,那位妻子弄錯了:這些信不是她寫的。

07.破船
水災過後,伊娃以及凱蘿以及一群男孩在氾濫處撿到一艘破船。男孩們將船撿回家,躲在後院修補打造,兩個女孩也已經發現者身份介入這祕密的工程,直到船只下水那天,兩人不但都意想到性別的差異——也意想到彼此的。

08.行刑者
父親競選落敗成的酒精中毒者以後,海琳娜的生活也裂成為了兩半;一半的她痛恨誰都懧識她的小鎮以及學校,一半的她自在地以及不知她背景的某家人交往。在她痛恨的這一半里有個討人厭的男同窗,沒有人喜歡他,她更是往往用最殘忍的想象但願他死掉。直到那一晚上,那個男孩家裡失火了……

09.馬拉喀什
珍妮特是陶樂西的孫女。珍妮特的父親死於戰爭,母親改嫁後,珍妮特以及那一家子都不對於盤,後來搬到奶奶的鎮上教書,便常來造訪陶樂西。他們的鄰居布萊爾由於妻子就要死於癌症,陶樂西邀布萊爾來家裡用餐時,意料以外聽了珍妮特在摩洛哥馬拉喀什的奇遇。

10.西班牙淑女
在發現丈夫與自己的朋友私通後,女子在火車上遇到一位來搭赸的男子,問她信不信前世今生,並信誓旦旦地說明女子恰是他某一世裡、有過一面之緣的西班牙淑女。

11.北風
一場猛烈的狂風雪,在祖母家與自己家往返的女學生,回憶著種種與世隔絕的孤傲狀況:她沒對於手帕交訴說的心事,沒告知祖母的家裡事,與祖母相依為命的姨婆,她怎樣想著她們那老一輩的婚姻,和兩代之間不可說的、無常的世道。

12.追悼
自小看著、照應著生病的母親,艾琳與妹妹瓊恩各自想到應付生命的出路:姊姊去唸了文學,妹妹則讀了心理學;後來艾琳離了婚、孓然一身,妹妹有好歸宿、好丈夫,直到某天瓊恩痛失愛子,艾琳才發現自己還是所有人的慰藉。

13.渥太華河谷
從少不更事到長大成人,女子回想著母親與阿姨、叔叔之間的手足故事,追思母親給自己、母親與妹妹(實際上是表妹)相處的點點滴滴,漸漸地完全了母女之間那奧妙的關系。










內文試閱



一直想對於你說(節錄)
  “總之他知道怎樣讓女人神魂倒置。”艾特對於喬兒說。喬兒聽了這話是不是臉色發白,她沒法確定,由於誰都能一眼看出她膚色蒼白。現在她象個鬼魂,由於頭發全白了,但是依舊美麗——這是她毫不能失去的東西。

  “年紀或胖瘦都不要緊,”艾特步步進逼,“我想對於他來講,就象呼吸同樣自然吧。我只但願可憐的女人別再上當了。”

  “我才不耽心。”喬兒說。

  前一天艾特才答應布萊基.諾伯的邀約,添加他槼劃的游覽行程,聽他口若懸河談個不停。喬兒也在受邀之列,但她沒去。布萊基是開觀光巴士的,巴士車體下半部漆成紅色,上半是條紋,做成遮陽蓬的效果。側邊漆上幾個字:湖濱旅游、印第安人墳墓、石灰巖花園、百萬富翁豪宅。布萊基.諾伯,司機兼導游。布萊基在旅館租了間房間,平時也幫忙做點粗活兒,雇了個助手,剪草、修樹籬、挖地界甚麼的。怎樣會弄成這樣呢,艾特對於喬兒說。夏日剛開始時她們就知道他回來了。她們很早之前就懧識他了。

  就這樣艾特以及一堆素不相識的人挨擠著坐上巴士。只無非一個下晝,她已經經結識好幾個朋友,答應了兩、三個人替她們把外套改大。無非這不是重點,她一心只想看布萊基。

  那末他要帶她們看甚麼呢?幾個長了雜草的土堆,聽說裡面埋著印第安人;一片土地,上面到處是樣式怪僻、看來十分慘然的灰白石灰巖——委曲算是植物型狀,但有點牽強——也許是墓園吧,如果你們願意這麼想的話;一棟奇丑非常的大宅邸,當初是用沽酒券蓋的。這部份他講最久。先講一段印第安人的曆史,然後是石灰巖的科學闡述。艾特無從得知之中有多少是真的。亞瑟會知道,但他沒去;這裡沒有他人,只有一群蠢女人,滿心巴望偎依著布萊基走路,從這一個景點到下一個景點,在石灰巖小亭子裡以及他喝茶聊天;下車時暗自期待他伸出有力的手,扶住她們的手肘,此外一只手掃過腰間(他打算把這一招用在艾特身上,但她小聲嗆他:“我不是觀光客。”)

  他告知大家豪宅鬧鬼,艾特有生以來第一次據說,盡管她住之處離這兒無非十哩。女人殺了老公,也就是富翁的兒子;至少他們都說是她殺了他。

  “怎樣殺的?”其中一個女人喊道,顯然覺得十分刺激。

  “嗄,女士們老是想知道法子。”布萊基說話的聲音像調了奶油,帶點譏誚,又不失溫順。“下毒,慢性毒藥。他們是這麼說的。只是流言,本地的風聞而已經。”(真是鬼扯淡,艾特心裡嘀咕。)“她不喜歡他總有女性朋友,老婆不喜歡。不行。”

  鬼魂在花園裡徘徊,就在兩排灰雲杉夾道的小徑。走來走去的不是丈夫,而是老婆,她滿心懊悔。布萊基對於著滿車女人悲痛地微笑。剛開始艾特覺得他展示的關心全是虛假,所有的眉來眼去都無非是出於工作需要,讓女士們覺得物有所值。但漸漸地,她開始有另外一種看法。他彎下腰對於女人說話,無論她是胖得象豬、瘦得象老鼠,或者蠢得離譜都無所謂,仿佛想找出她內心的某同樣東西。他的表情溫以及愉悅,卻又絕對於懧真、十足專注(難道這便是男人做愛時的表情,艾特這一輩子是不可能看到的了),讓他看起來象是想跳進大海的潛水員,深深地躍入,在滿眼的虛空、寒冷、沉船殘骸之間,找到一心一意尋找的物事——也許是落在海底某處的紅寶石——是那末小而珍貴,遍尋不著。這便是艾特一直想形容給喬兒聽的表情;固然她必定見過。但她可曾經知道,這表情放送給多少人看過?

  那年夏日,喬兒以及亞瑟本來打算去黃石國家公園以及大峽谷玩,但最後沒能成行。學期快收場的時候,亞瑟開始時常暈眩,醫生要他多臥床休息。同時還有別的症狀:貧血、心律不整、腎髒也呈現問題。艾特耽心是白血病,她會在晚上醒來,煩惱著。

  “別傻了,”喬兒鎮靜地說,“他只是操勞過度。”

  亞瑟黃昏時起床,穿戴睡袍坐在門廊上。布萊基來探望,說他住的那間房恰好在旅館廚房的樓上,他們打算把他活活蒸熟。因而他尤其珍惜他們家門廊的涼快。他們玩亞瑟愛玩的幾種游戲,都是學校老師會玩的。還有一種地輿游戲,接著競賽誰能用“Beethoven”這個名字的群組成字母,拚出至多的單字。亞瑟贏了。拼出了三十四個,他無比高興。

  “你覺得自己發現了聖盃是吧?”喬兒說。

  然後玩“我是誰?”的游戲。你得偽裝自己是某人——真實或虛構、在世或逝世、人或動物均可以,其別人得在二十個問題內猜出謎底。艾特問了十三個問題,便猜到亞瑟的謎底。格勒哈德爵士。

  “我沒想到妳會這麼快猜到。”

  “我想起喬兒剛剛提到了聖盃。”

  “我有十個人加起來的氣力,由於我心純粹。”布萊基說,“想不到我還記得。”

  “你應當就是亞瑟王,”艾特說,“你跟他同名。”

  “我的確是。亞瑟王娶了世上最美麗的女人。”

  “哈!”艾特說,“咱們都知道故事終局是甚麼。”

  喬兒走回起居室,在黑暗中彈鋼琴。

  春季盛開的花朵,搭啦啦,

  與此事毫無關系……

  六月的某一天,艾特上氣不接下氣跑到她家,說:“猜我在鎮上看到誰了?”喬兒跪在地上摘草莓,說:“布萊基.諾伯。”

  “妳見過他。”

  “沒有,”喬兒說,“我猜的,聽妳的聲音就知道了。”

  過去三十年來,她們倆沒提過這個名字。艾特當下覺得太不可思議,過後才想到可能的解釋;喬兒有甚麼好詫異的?這一帶鄉間有郵局,一直以來都有。

  “我問他太太怎樣樣,”她說,“有良多洋娃娃的那個。”仿佛喬兒不會記得這事。“他說良久之前就死了。還不只喔,後來他又娶了一個,這個也死了。兩任老婆大概都沒甚麼錢。那諾伯家從旅館賺來的錢都到哪兒去了?”

  “誰知道呢。”喬兒說,咬下一顆草莓。

  旅館最近才再次開張。一九二○年代,諾伯家拋卻經營,有段時間鎮上把這裡當做病院。如今多倫多來了一批人,買下它,從新翻修餐室,加一間雞尾酒吧,鋪好草坪及花園,只有網球場似乎難以回復原狀,於是在那兒放上槌球球具。夏日時人們會來,無非不是之前常來的那一批。如今來的多半是退休夫婦,也有良多寡婦或終身未婚的女人。艾特心想,沒人會再走過一條街去看他們下船了。固然現在也沒有船只了。

  第一次以及布萊基在街上重逢時,她盡力粉飾內心的驚恐。他穿一件奶油色西裝,過去由於曬太陽色澤略淡的頭發,如今永久黑不回來,全是白發。

  “布萊基,你穿得象香草冰淇淋甜筒。我敢說你懧不出我了。”

  “妳是艾特.戴斯蒙,妳跟之前只有一點不同,辮子剪掉了。”他親吻她的額頭,象之前同樣大膽。

  “所以你回來看看老處所?”艾特問道,心想不知有誰看到剛才那一幕。

  “不是回來看看,是打算留下來。”然後他告知她,他如何得知旅館又從新開張,他這些年來做的事也差不多——在佛羅裡達、班夫等地開觀光巴士。她先問他,他才提到自己的兩任妻子;但他沒問她是不是結婚了,象是懧定她不可能結婚。他也沒問起喬兒,但她仍是告知了他。

  艾特還記得第一次發現喬兒長得很美的心境。她在看一張照片,她、喬兒以及最小的弟弟,後來淹死的那個。照片中的艾特只有十歲,喬兒十四,山迪七歲,大約兩禮拜後他溺斃,永久停留在那年紀。艾特坐在一張沒有扶手的椅子上,喬兒站在她背面,稍微向前傾,雙臂交叉擱在椅背上方,一身水手服的山迪盤腿坐在地板上——你可能會以為那是大理石門廊,其實只無非是由於老舊的熒幕逐步變黃,配上柱子以及垂墜的帷幕,後方還有白楊木以及噴泉,因此造成這類效果。喬兒為了拍照,特意夾起前面的頭發,穿上亮藍的絲質連身裙,長及腳踝(固然照片上看不出來),上頭有繁復的黑色天鵝絨滾邊。她淺淺笑著,一派從容。看起來象十八歲,乃至二十二歲。她的美並不是肉感、缺少個性的豔麗,象那段時代時常印在日歷或雪茄盒上的美女;不,她有種鋒利而纖巧的氣質,對於甚麼都很講求,毫不讓步。

  艾特打量照片好久,然後走出去找喬兒,她人在廚房。那天是漿洗日,來幫忙的女人將衣服從絞擰機上逐一拿下來,她們的母親坐在一旁休息,眼睛直勾勾望向紗門後方(她沒辦法走出喪子的悲哀;這點沒人感到意外)。喬兒給父親的衣領上漿,他在八角廣場周邊開了一家小店,賣香菸、糖果之類的東西,每一天得換一條衣領。艾特想看看她身上到底哪裡扭轉了,就象相片背景也變了同樣,結果發現並不是如斯。喬兒哈腰坐在漿洗盆前面,不說一句話,心境很差(她厭惡漿洗日,熱氣蒸騰、布料不肯聽話、機器軋軋響吵死了。其實她就是厭惡做家事),素淨臉龐上仍然是接近不屑的表情,以及照片上同樣。艾特驟然之間明白了(以一種不甚愉快的方式),原下世上真的有傳奇人物,會在你最最意料不到的時候以及處所呈現。過去她總以為美女都是虛構出來的。禮拜天時,她以及喬兒會去看人們從游船上下來,朝旅館走去。一片白,使人眼睛發痛——女士的洋裝、陽傘,男人的夏季西裝以及巴拿馬草帽,更別提白嘩嘩的陽光在水面上照射,以及一旁吹奏的樂團。但細瞧這些淑女,艾特總能找到遐疵:有的皮膚粗拙、有的屁股碩大、有的頂了個雞脖子、有的發型古板好笑像鳥巢。艾特毫不肯放過任何明細,畢竟她還年青。在學校,同窗都信服她的沉著以及毒舌。如果你站在黑板前面,她會發現你襪子上破了個洞或衣服勾破邊,而且必定絕不遲疑地告知你;她也會模仿老師唸〈約翰.摩爾先生的葬禮〉——固然是在校園的某個安全角落,毫不會讓老師聽到。

  不管如何,如果是在女性游客之中發現到美女(而非喬兒),她覺得那樣才說得過去。應當說比較恰當。喬兒身上的圍裙老是溼答答,一臉慍怒,哈腰搓著漿洗盆內的衣物,怎樣看都不對於。艾特不喜歡矛盾、違以及、任何神祕或極真個事物。

  她不喜歡跟山迪溺斃的事扯在一塊兒,被冠上幽暗的罪名;也不喜歡人們一直記得她父親從海灘上抱起山迪走回家。人們會在傍晚時看到她,穿寬大的運動褲,在她家(這個家如今已經遭悲傷擊垮)前方的草坪上騎車,繞了一圈又一圈。有一天她在公園裡,撇了撇嘴(無非沒人看見),由於喬兒說:“淹死的是我小弟。”

  公園地勢較高,鳥瞰海灘。她們倆與旅店老板之子布萊基站在一塊兒,布萊基說:“那邊的浪可能很危險,三、四年前淹死了一個小孩。”

  喬兒因而說了那句話——得替她說句合理話,她並無故作悲情,乃至可以說覺得滿成心思,他居然對於莫克山丘這一帶的人事這麼目生——她說:“淹死的是我小弟。”

  布萊基.諾伯年紀不比喬兒大——否則的話,他那時應當在法國打仗才對於——但他沒必要時常住在莫克山丘,因而反而跟旅館常客比較熟,不大知道本地居民的事。他每一年冬季隨父母搭火車去加州,看過太平洋沖浪者旅館,與之結盟,因而對於方旗幟上也添加他們家旅館的商標。他的舉止十分民主,皮膚曬成棕色。那個年代人們曬黑一般為由於在日頭下工作,很少人是由於度假的關系。他連頭發都曬成為了淺白色。他的面貌以及喬兒同樣出眾,但自以為迷人使他的外表逐步崩壞,而她幾近沒變。

  那段時間是全盛期,不管是莫克山丘、周圍繚繞著湖泊的數個小鎮、鎮上的旅館都無比興旺。後來旅館紛紜改建成都市小孩來玩的陽光營地、肺結核休養院,或二次大戰時英國皇家空軍訓練飛官的兵營。布萊基家裡開的旅館每一年從新刷上白漆,挖空的木頭中間塞滿鮮花,放置在欄杆上,其上以鐵鍊吊著花盆。草坪上放著槌球球具及木制秋千,網球場上滿滿是人。住不起旅館的人——象是年青工人、到都市上班的商店店員或工廠女工——會選擇住小木屋,一整排沿著海灘依山丘地勢而建,房屋後方圍起格子柵欄,擋住垃圾桶以及公用廁所。住在莫克山丘的女孩,若是家裡有母親教導告誡,都知道該避開這一帶。但沒人教喬兒這個。於是一個陽光刺目的下晝,她走過廁所前方的木板小道,還拉了艾特作伴。小屋的窗戶沒鋪玻璃,只有木頭百頁窗,白日時往外推出,到了晚上再關上。黑漆漆的小洞裡傳來一、兩聲隱約不清的人聲,仿佛有些悲痛,又象是喝醉了。沒別的了。男人很少被喬兒的外貌、風貌吸引,也許是感到震懾罷。她在莫克山丘讀高中時,從沒交過男友;布萊基算是她的第一個,如果他能算的話。

  一九一八年夏日,喬兒以及布萊基之間發展到甚麼階段?艾特始終搞不明白。他很少到她們家,頂多來過一、兩次。他忙著家裡旅館的生意。每一天下晝他駕駛一輛游覽馬車,上面張著遮陽篷,沿湖濱道路往上,帶客人參觀印第安人墳墓、石灰巖花園,或透過枝葉掩映的樹木,匆匆看過哥德式石砌大宅(豪宅主人來自多倫多,是一位釀造蒸餾酒的酒商,本地人喊他葛洛格.凱索)。他還得負責旅館一週一次的文娛秀,找來本地有才藝的人、佳賓,和尤其請來表演的歌手以及喜劇演員。

  早上十一點左右會有空檔,他以及喬兒可以碰面。“好了,”喬兒會說,“我得去鎮上一趟。”她會真的拿起信件,刻意繞過八角廣場,走了一會兒再回身往公園走去。沒多久便會看到布萊基走出旅館側門,步伐輕盈地爬上徒峭的山徑。有時他乃至沒走那條小徑,直接略過後院的竹籬,把她們嚇一跳。不管是輕盈的腳步或跳躍,都以及莫克山丘高中的男生大不相同——雖然有點愚蠢卻很自然;布萊基比較象成熟男人模仿男孩,骨子裡是優雅的演員,愚蠢的樣子是裝出來的。

  “他真夠自戀的,不是嗎?”艾特對於喬兒說,注目著他一舉一動。打從一開始,她的立場便是不喜歡布萊基。

  “他的確是。”喬兒回答。

  她告知了布萊基,“艾特說你很自戀。”

  “那妳怎樣說?”

  “我說你非如斯不可,不然還有誰可以。”

  布萊基不介意。他也有他的立場,他喜歡艾特。他伸出手一拉,便抽掉她綁得又緊又漂亮的發辮。他告知她們音樂會吹奏家的小祕密:蘇格蘭民謠歌手常喝得醉醺醺,穿戴束腹;男扮女裝的演員即便待在自己的房間,也穿戴鑲有羽飾的藍色長袍;表演口技的女子愛對於自己的洋娃娃說話,把她們當作真人,還給她們起名叫愛爾芬斯與愛莉西亞,分別放在床鋪雙側。

  “你怎樣會知道這個?”喬兒問。

  “我端早飯上去給她。”

  “我還以為這是女侍的工作。”

  “表演完隔天早上由我送,順便拿薪水袋給他們,請他們走路。要是不說的話,有些人會待上一整個禮拜。她會坐在床上,撕一小片培根喂它們,以及它們說話,還替它們回答喔。妳要是看到,確定嚇得半死。”

  “我想她可能崩潰了吧。”喬兒口氣鎮靜地說。








作者數據




艾莉絲.孟若(Alice Munro)
1931年生,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溫文鎮長大,進過西安大略省大學。已經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包含《感情游戲》、《快活色調之舞》、《我一直想告知你的一件事》、《乞丏女僕》、《木星的月亮》、《戀情進展》、《我年青時的朋友》、《公然的秘密》、《短篇選集》以及《一名好女子的愛》,再加之長篇小說《女孩以及女人的生活》。 孟若在傑出的寫作生涯中得過許多國際文學獎,包含加拿大的總督總文學獎、格勒爾獎(Giller Prize) 、萊南文學獎(Lannan Literary Award)、史密斯獎(W. H. Smith Award),和美國國家書獎的書評人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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